那如同本能的力量太强大了,她屈服了。现在却屈服得那么心不甘情不愿,明明之前都是自找的。
她深知自己的不足,自己的缺点,试图用冷漠吓走他,伤害他,让他主动离开,生活上也极少关心他,她想着,当一个人失望攒的足够多自然知难而退了吧,可他步步紧逼,她越发惊慌失措,如今,他确实如她言离开了,她却坐不住了。
她以为自己能习惯,能克服,就像面对那个失踪的宠物的事实,面对之前热闹闹后来空荡荡的宿舍的事实,面对友人一个个离开的孤独的事实,从前她都能处理得很好,现在也仍然可以,但是,他是不同的。
厉冷言想起自己不是人的过往,一个月前她新书卖得很好,反响不错,之后开签售会,接着又是读书分享会,记者问答上她故意隐瞒自己正在恋爱,没有考虑到他的心情,听他问她是不是自己拿不出手时的沉闷嗓音、失望的眼神,她突然罪恶感十足,直到他离开,她也没有上前解释一句。
他觉得她不重视自己,完全把自己当外人,合租合作伙伴而已,他气,因为他恨不得告诉全世界她是他的,可她却弃之如敝屣,恨不得离自己远远的,从一开始她就是被迫的,直到现在仍然是被迫接受,时而表露的关心不过是良心过不去,愧疚,想让自己好过点,不想欠他太多罢了,从来都不曾因为在乎、因为真心实意想考虑他的想法才做的。
就连之前他感冒生病,那么可怜地想得到她的关心,却得到她轻描淡写地形式化的客套式的话,生病的人是最脆弱的,特别是心理,厉冷言觉得自己太不是人,她自以为他并不需要过多的照顾和关心,一场小感冒而已,她自己就曾在黑暗里默默熬过去了。却忘了,现在她还有他,他也还有自己。
她本身就不喜欢关心别人,怕投入太多,会抽身难,即使不舍也转身离开,却会在夜里辗转反侧睡不着时起床给他降温,擦拭发干的嘴唇。
她以为自己不过问不过多干涉他的生活是尊重他,可他却并不喜欢这样的“尊重”,当在咖啡厅里看到他被一个女人抱住,而他尝试解释,怕她吃醋时,她仍旧轻描淡写十分大度地表示自己了解、相信。
之后,发生类似的情况时他已经放弃解释了,觉得她根本不在乎。
不在乎……
怎么可能不在乎。
可她更怕自己表现得不像自己,那个善妒、占有欲极强、控制欲强的过去的自己,到头来只能让自己走向毁灭的自己。她熬了多久才熬过来,才接受任何不属于自己的都将失去的事实,现在却又重新唤醒起那个自己,不是自寻死路是什么。
可,就像毁灭式的暴力美学,虽然让人心惊胆战,却忍不住被深深吸引。她发觉时已经来不及。
从她得知他发生车祸躺在医院时就控制不住了,她才彻底戳破由自己虚构出的自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中的“现实”。
她得到消息时赶过去,情绪有点癫狂,害怕,担心,他仍然冷着脸,她问他为什么不告诉她,他轻飘飘地反问她,她在乎吗?
是啊,她在乎吗?她巴不得他不缠着自己吧,她被问得无语,想反驳,却没有理由反驳。可看到他伤着一条腿躺在病床上,她突然惊醒,突然明白他对于她的意义。
她不想因为懦弱而错过,不想因为不可控的意外生生拆开他们,也不想让自己后悔。
当她决定重新面对他时不知道怎么表达这种“真香定律”,她曾对于他的付出、所谓真情,不屑一顾,也自认不可能真正接受,不可能在乎他,她曾经多落寞那时便多忐忑。
于是会在他冷漠地说无大碍,没必要告知她出事的事实时她顺坡下驴,暂时远离了他。